去爱吧,就像我能记住十四亿人的每一个名字那样地去爱吧。

【云²】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模仿我最喜欢的 @Scabish 的文风!

//BGM:《我赖你》——苏打绿 我心目中的恋爱脑版《郑云龙之歌》

请配合食用




1

郑云龙往前挪了几厘米。阿云嘎只不过是把头仰过来躺正了,他的余光就发现郑云龙无声无息地往他这方向蹭了几厘米。醒了吗?阿云嘎想。没有。那人睡得脸颊泛红,呼吸无声,眼皮牢牢合着连颤都不颤。

他们挤在酒店同一张床上睡了一宿,很纯洁的那种睡,衣服都没脱,昨天大家吃散伙饭中的一顿,闹得太晚了,最后躺下时困到意识模糊,直接昏迷。但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们自然回到了互相依偎着的形态,就像没有外力做功时孤立系统会熵增、物体会匀速直线运动,郑云龙总能把自己跟阿云嘎嵌在一起,这是宇宙运行的一条规律。阿云嘎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臂搭在郑云龙肩上,郑云龙面对面挤在他怀里,眼睫毛擦着他的鼻尖,折起来的手臂贴着他的胸口,随着呼吸一下一下挨近他的心脏。

睡着之后大约姿势没变过,阿云嘎觉得脖子发酸。他抬起手臂,发现并没惊醒对方,于是跟着把身体躺平了,向后压了压脖子。然后在余光里,他就看见郑云龙把头往他这边蹭了一点。

阳光正好照到郑云龙的头发。阿云嘎微微转过头去看着他。

他用手微微撑着床垫,把自己平行往床边又挪了几寸。

郑云龙还是睡得人事不省。棉布料互相磨蹭的声音,他用手臂蹭着床单把自己又往前蹭了几厘米。

他眼睛在眼皮底下动了动,手指也忽然抓挠了一下空气。他的发梢已经离开了阳光的影子。

阿云嘎轻轻地坐了起来,看着郑云龙。

郑云龙闭着眼睛,蜷起了身体,折着的手臂向下伸直了。他的手指刚好停在阿云嘎的腿侧,

指尖碰着他的裤子。

阿云嘎觉得心上被小猫的肉垫摸了一下,嘴角不自主地勾起微笑。他伸出一只手,隔着一段空气在郑云龙脸上摸了摸,抬腿下床去。

他去浴室洗漱,把穿了一天又皱了一晚的衣服换掉,给郑云龙把今天可以穿的衣服找出来,用门厅里的热水壶烧了一壶热水。叮叮当当地做完这一系列事,他从门厅往卧室的方向探了探头。

郑云龙还裹在被子里。可是眼睛却睁着。他迷蒙而烦躁地看着什么地方,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大龙你醒啦?”

郑云龙还是一脸迷蒙又烦躁的表情。

“醒了就起来啊。”

郑云龙眼睛一闭,又把自己埋回了被子里。

阿云嘎笑了。他走过去,大马金刀地坐到床沿,用手隔着被子揉郑云龙的脑袋。

“醒了没有,大龙?”

郑云龙的声音透过被子,闷闷的。

“没有。”

“醒了就起来!”

“不要。”

“快起来,我们去吃早餐。”

“不要。”

“不吃早餐啦,你不饿呀?”

一只手从被子底下冒出来,抓住他的手腕:“不。”

“不什么啊,不饿,不吃早餐,还是不让我走?”

郑云龙嗓子里冒出一些类似于猫咕噜的声音,被子里又恢复了沉默,阿云嘎感到他手腕上郑云龙的手指渐渐松了。

阿云嘎无声地笑,一只手按着郑云龙的后脑勺,然后俯下身隔着被子,重重亲了一下郑云龙的额头。

他也不可能扔下郑云龙一个人去吃早餐。他在房间里一个人转来转去,做这做那,一会儿拿出弟弟们送的茶叶用开水泡上,一会儿用蒸汽熨斗烫衬衫,一会儿收拾出门携带的东西。当他把不穿的衣服叠起来准备放回箱子的时候,郑云龙终于穿着昨天夜里就没换的T恤和篮球短裤往他身边走来。

还没等他说话,那人突然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狠狠在他颈窝里吸了两口气,然后放开他走去浴室洗漱了。

 

2

如果大一时的阿云嘎读过汉族的中学语文课本,每天早上大概会对自己说类似这么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使其叫郑云龙起床。

“大龙!”他把对床的栏杆拍得咣咣作响,“起床练早功了!”

床上那个茧把被子又往头上蒙了蒙:“……再睡五分钟嘛……”

“你都多睡了十五分钟了!”阿云嘎又拍了拍,“老王都起来了!”

“我就再睡五分钟~”茧子里那个声如洪钟的一米八七山东男子从胸腔里发出一种特别粘糯的声音,“求你了~班长~”

阿云嘎彻底没招了。

“那你睡吧,”他也不知道能怎么说,“我出操去了。”

他把羽绒服直接往练功短袖外面一裹,拿上水杯就出了宿舍门。他去水房接水,出来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一路“啪嗒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郑云龙穿着他的蓝色运动裤和绿色老头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拖着步子追着他跑过整条走廊。追到他身边才开始慢吞吞地揉眼睛:“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啊嘎子!”

阿云嘎瞪大了眼睛看着郑云龙,感到自己冤得六月飞雪。明明是你自己死活不起床的!但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郑云龙又会摆出一大堆歪理邪说,反正自己最后总也说不过他。

于是他干脆只是抓起了郑云龙的手腕,拉着他走快一些。

 

3

郑云龙真的非常黏他。他以前没遇见过这样的人。他也不知道有那么多事原来是可以要人陪着去做的。

两节形体课的中间郑云龙从地上一滩的形状转化成一个直立的形状,挪动一步到他旁边:“嘎子你陪我去趟厕所。”

阿云嘎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出了练功房才突然想到一系列问题:

他为什么要陪郑云龙去上厕所?

郑云龙为什么要他陪自己去上厕所?

一个人类为什么要陪另一个人类去上厕所?

他长久的凝视着郑云龙,好像试图从那个披着长发的脑袋瓜里看出这一系列宇宙谜题的答案。而宇宙谜题的提出者对此浑然不觉,在厕所门口看一眼,指了指里面的空隔间:“你去吗?”

练功一直流汗,水没什么往其他方式代谢的余地。阿云嘎摇了摇头:“我不去啊。不是你让我陪你来的吗?”

“哦,那你等我会儿。”始作俑者毫无罪恶感地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烟。

“……”阿云嘎感到自己似乎想说点啥,但又说不清具体是啥,于是他自我放弃地走进厕所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掀起练功服,用前襟擦擦额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他再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郑云龙的烟还没抽到一半。

“嘎子,就刚才那个平转,为什么我每次转两三个就老要倒啊,操。”郑云龙一边把烟灰往墩布池子里掸,一边说。

“老师都跟你说了,你没留头。”

“我留了!我觉得不是那回事——”

“你哪留了,你留的那都不够,”阿云嘎硬邦邦地指出来,“你看前的时候你的头都是动的,你转多了能不晕吗?”

“靠,”郑云龙低下头,“我都练了那么久了——”

“你这才练了多少,”阿云嘎说,“你就是练太少了才会这样。你练够了,自己留没留头就不会感觉不出来了。”

郑云龙不说话了,抬起手来猛抽了两口烟。阿云嘎突然感知到了那个人的情绪,有点微妙地紧张,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但郑云龙很快把烟在瓷砖上摁灭,扔到纸篓里。

“走,接着练!”他拉过阿云嘎的手肘,说。

后来阿云嘎越来越习惯郑云龙叫他一起去厕所这件事。有一次他比郑云龙早出来,先往教室走去。然后郑云龙从他身后啪嗒啪嗒地追上来:“你怎么不等等我啊嘎子!”

阿云嘎思考了一下郑云龙之前对他发出的邀请。郑云龙要他陪自己“去”上个厕所,但没说要陪他“回”来。

于是他终于向郑云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啊?”

郑云龙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阿云嘎能感觉到郑云龙的脑袋里在进行着某种思考。但他猜不到思考的内容是什么。这种思考完成之后,郑云龙露出了一个完全了然的神色,然后开始了他的解释。

“这是我们汉族人表达友好的一种习俗。我们汉人都会邀请自己信任的朋友陪自己去上厕所。”

阿云嘎没说话,但对他露出了一个“你肯定又在骗我”的表情。

“是真的!你在草原上长大,你不懂,”郑云龙绘声绘色地描述道,“你想,我们汉人生活的地方地形多么复杂,山又多,树又多,房子又多,以前打仗的时候,谁要是上厕所,那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多难判断呢!所以我们要去上厕所的时候都要邀请自己最好的兄弟一起去,这样就可以互相望风。我要你陪我上厕所,说明我把你当朋友!”

阿云嘎久久地看着郑云龙的脸,很难说他当时就真的信了这个故事,但是大约是最后总结出的信息打动了他,这个解释就此粘连在了他的社交逻辑之中。

 

4

肖杰像一阵快过声速的风一样转过走廊拐角,一眼看到阿云嘎两手揣兜,直愣愣地站在男厕所门口。师生两人面面相觑,都感到有些尴尬。阿云嘎出现在这个地方,就仿佛一个巨大的“此处有隐藏的郑云龙”的人形立牌。肖杰捂了捂脸,运了口气,问:“郑云龙呢?”

阿云嘎说:“大龙在上厕所……”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让我给他望风……”

肖杰推开厕所门冲了进去:“郑云龙!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又偷着抽烟呢?!赶紧滚回去排练!全班都等着你呢!”

“老师,他没有……”

“你先别说话!”肖杰怒道,“还有嘎子!你又瞎教嘎子什么啦?还望风?!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再不出来我亲手给你塞下水道里冲走!”

“老师,我真的马上就好,一会儿就好……”

郑云龙闷闷的声音从隔间门里传出来。

肖杰叹了口气。

“你出来吧,躲着有什么用?你累,大家谁不累?班长不累?跟你对戏的同学不累?说休息五分钟你这都休息十五分钟了。”

又是一阵沉默。

阿云嘎突然走进来,说:“老师,您先回去排别的部分吧,大龙今天真的太累了,再练他也记不住了。我明天叫他早上起来练!我肯定叫他起来!”

阿云嘎信誓旦旦的表情让肖杰心里蓦然间五味杂陈。

“……排个屁!”他小声骂了一句,把两个男孩丢在厕所里,转身走了。

 

5

“肖老师说你给他做过一顿海鲜大餐,我还不相信,以为你们串通了骗我。你真会做饭,以前在我家怎么从来也不帮帮我?”

郑云龙揉着眼睛。在上海的出租房里醒来时听到阿云嘎的声音,有一瞬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云嘎要来上海这件事早就告诉过他了。但他也说过自己没法去接。他新戏接得急,角色是一个放浪激烈又天真的摇滚明星,像一场卷过城市的风暴。看剧本、记台词、揣摩人物,忙到连着通宵。阿云嘎一个人来到上海办事,“那我找时间去看你吧”,他向郑云龙保证到。而郑云龙正在为了入戏痛不欲生。前一天他跟人聊角色,不屈不挠地喝了一整夜的酒。他回到家时还没完全丧失意识,但是阿云嘎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家,他确实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窗外乌云压城,狂风滚滚。马上要下暴雨了。因为晦暗,分不清现在是几点,厨房里透出冰箱灯泡橙色的光。

“……看你的冰箱,好像没骗我,确实还自己做饭啊你?”

郑云龙从床上挣扎起来,穿过客厅,走到厨房里。一见到阿云嘎他就没了骨头,手扒着人的胳膊,把脑袋放到那人肩上。

“干嘛呢?”阿云嘎抬抬肩,郑云龙太沉了,差点没抬动,“你要吃什么?”

“随便。”

“别随便啊!你不是说你会做饭吗?”

“我没说过。”

“那我都到你家了还要给你做饭啊?”

“随便。”

“你怎么一口一个随便呢?你这人是不是特别随便啊?啊,郑云龙?”

“嗯。”郑云龙点点头,“随便。”

阿云嘎“哧”地笑了。

他在冷冻格里看到冻着的高汤,郑云龙很久以前做的了。“那就煮个面条了。”他说,“好不好吃都不许怪我哦?”

郑云龙就半圈着他,挂在他身上跟着他烧水切菜。

“头还晕不晕?昨天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晓璘都跟我说了,你喝得也太多了。你有啥事至于喝那么多酒啊?——”

“嘎子。”

“——嗯?”

“你见过台风吗?”

“……台风啊,”阿云嘎下意识地看看窗外,“没有吧,我们内蒙有龙卷风,那个是内陆地区的,北京也没刮过台风,只有靠近海的地方才会有吧。”

“我小时候,青岛有台风警报了,也会下这样的雨。”郑云龙的眼神从阿云嘎颈后去看上海的雨,“电视里放的南方的台风,比我们那儿厉害多了,说是能把房子、树、人,什么都卷起来吹走。我就总是站在窗前看,看看我们那儿的雨会不会吹走什么。”

阿云嘎笑了:“你肯定是想着雨下大了就不去上学呢。”

郑云龙点点头。这个动作使他的鬓角在阿云嘎肩上蹭了蹭。

“可是这么多年,它从来没有吹走过什么。”

他说完,隔着很近很近的距离,眼睛看着阿云嘎,

“我现在发现,我也是不会被吹走的。”

 

6

他是真的喜欢阿云嘎。郑云龙想,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长成一条藤,挂在他的身上,永远借用他的脊骨。然而不行,阿云嘎是棵树,他也长成了一棵树,分开来看,两个人都清清白白地与地面垂直,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牵扯着长大的痕迹。

可是,后来世界接连不断地挤进他们中间的土地,他们越隔越远,中间的这个世界越发显露出它风吹雨打、东倒西歪的本来面目。可是他们两个还是和地面垂直,深深扎在土里,什么风也吹不倒他们,什么雨也卷不走他们。

原来他们终将用这种方式告诉全世界,他们是连在一起的。

 

7

“……所以我成不了艺术家都是因为你。”

郑云龙这样总结道。

阿云嘎呆了呆,显然他万分地没有想到郑云龙说了一长串青岛和上海的台风以后总结出来的中心思想会是这个。他随即意识到,逻辑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郑云龙。他永远说不过郑云龙,所以郑云龙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就赖上我了是吧?”他挑着一边眉毛,看着还挂在自己肩上的人说。

“是,我就赖你,”郑云龙也看着他,掀了掀眼皮,“怎么了?”

“不怎么。”

他们俩就在这样的距离中对视,好像一种赌赛,看谁会先转开眼神就输了。

郑云龙歪了歪头,在阿云嘎的嘴角边亲了一下。

 

8

“我会想你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郑云龙眼巴巴地望着他,好像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见面已经排好了在三天之后。

阿云嘎也故意做出一副心疼的表情,揉揉他的脑袋:“嗯。我也想你。”

“我走了,”郑云龙一步三望地向餐厅的包厢门退去,“再见,嘎子。”

阿云嘎也做出一副悲痛的表演,捂着脸摆手:“再见,老同学!”

别人都在大笑,郑云龙带着笑意看着他。阿云嘎也大笑着站起来:“我出去送送他。”

“哎!”大家起哄得更热闹了,“嘎子你留神点,别一不小心直接跟他走了啊!”

郑云龙哈哈大笑,握住阿云嘎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你就走几天啊,就想我,”阿云嘎挑着眉说,“看来我没说错,你真的挺依赖我的。”

郑云龙只是笑,也不说话。

阿云嘎走快了两步,从正面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你是不是依赖我?”

郑云龙抬起头来,对着他的眼神,笑着摇摇头:“不。”

“你不依赖我啊?”

“我不依赖你,”郑云龙声音低低地说,“我赖你。”

“你说什么?”

“……”郑云龙恶劣地说,“我话不说两遍。”

他们走到了该分别的地方。阿云嘎仍然拥抱了他一下。等郑云龙终于也松开手,他看见阿云嘎神情满足地望着他。

“我也爱你。”

阿云嘎小声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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